红山嘴边防站纪事

琥珀

编辑于 2021-1-18 13:02

《阿勒泰红山嘴边防站纪事》
作者:王多仁

前言
作为祖国边陲阿勒泰红山嘴边防站建站初期的第一批军人,我用笔写下五十年前的亲身经历,点滴记载了曾经的热血青春,不仅仅是为了纪念,更是提醒生活在幸福时代的年青人,不论环境有多好,日子过得有多幸福,切不要忘记为了新中国而流血牺牲的先烈们!同时也不要忘记为了祖国社会主义建设而付出心血的前辈们!没有他们,不会有我们幸福的今天和明天!
千里奔边关
1959年至1962年正是我们国家经历严重的自然灾害之年,可就在此时,国外的反华势力趁我们困难之际想吞灭我中华!美帝、苏修、印度反动势力和蒋介石反动派大搞反华宣传,搞间谍破坏活动,侵吞我领土,残害我边民。以赫鲁晓夫为首的反华势力,在我西北沿线陈兵百万,多个核武基地布置在此,而且利用我经济困难之际,在新疆搞民族分裂,边民外逃六万余人。
记得那是1962年6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天,晴空万里,军营里好一片热闹的景象,军训队和卫训队的战友们洗衣的洗衣,玩耍的玩耍,有的上街去购物,忙个不停。大约中午12时左右,突然军营里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军号声,那号声响彻了整个军营的上空,仿佛在乌鲁木齐市的上空都回响着这紧急集合的军号声。不多时四面八方的战友们气喘吁吁来到军营的礼堂前,此时,教导队的各位首长已经等候在那里,用威严的神情,凝视着每一个集合到场的学员们。我们站在队伍中紧张的相互窃窃私语:“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首长这样盯着我们?”这时,首长用他那宏亮的声音大声宣布:“新疆军区紧急命令,命令训练大队的每个学员必须在2小时内出发赶到边防第一线,执行战斗任务!”
校首长读完命令后,提出三点要求:
1、这次执行的是战斗任务,任何人不得告诉家人和朋友。
2、解散后立即轻装上阵,把自己所有带不走的物品打成包,写上家中的邮寄地址和收件人的姓名。
3、写好给家人的留言信,放在自己的包里,必要时部队会负责给你们的家人寄去。
我的天啊,这不是要去打仗吗?我们卫训队的战友们个个紧张的相互看着不敢出声,默默在心里猜测着,有的甚至流出了眼泪,这泪水不知是害怕的泪水,还是怀念战友离别的泪水!定眼一看,那些老战士们却丝毫没有紧张的反应,经了解,他们都是曾经参加过剿匪的老兵。我们紧张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两个小时后,那些老战士乘坐十几辆卡车出发了,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和谁打仗?不得而知。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可我们的心却无法平静。7月8日早晨,大家正坐在教室里等着上药理课,结果等进来的不光是药理教员,还有教导大队的首长,这时,我们又紧张起来,心里嘀咕着:是不是要让我们也上前线呀?教员说:今天不上课了,首长要给大家宣读一项命令,大家立刻站了起来,静听首长宣读命令。首长宣布:卫训队的学员3天内立即奔向你们各自的战斗岗位。教员随后公布了我们每个学员的去处。并要求解散后立即整装待发!天啊!我们这些参军不到两年的战士,只上了不到三个月的卫生课,怎么能单独完成战地的救护任务啊!三个月能学到些什么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可是命令如山。我和同班学员冯文贵被告知分配到阿勒泰边防总站。
艰难的征途
七月十号我们告别战友登上了远去阿勒泰一辆头小身子大的闷罐客车,车内只能容纳20人,而且车窗狭小,车内的空气让人难以忍受。从乌市出发,第一天住乌苏,第二天从乌苏出发途经克拉玛依,口干舌燥实在无法坚持,只要看见路边有点水,不管干净与否趴倒就喝,晚上到乌尔禾住宿,房间都是硬板床,而且没有被褥,只好蜷缩着渡过了一夜。第三天车奔向崎岖的黑山头方向,途中我第一次看见乌尔禾魔鬼城千奇百怪的地貌。前方是黑山头,它是阿勒泰煤炭的主供矿区,一堆一堆的“黑金”,等待着人们的拉运。翻过黑山头,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宽扩的绿色大草原,白色的羊群和白色的毯房交织在一起不好区分。牛群、羊群还有骆驼群。新疆真是个好地方,满山遍野是牛羊!
这一草原的美景一下子冲走了我们的疲惫不堪,车在山间小路上盘旋而上,到了山坡顶,看见远处有一片茂密的森林和一条宽大的河流,司机说,那就是布尔津,那条河是额尔齐斯河。

黄昏时分车到达了河岸边,司机让我们全部下车。河上没有桥,人和车要上轮渡过河,我们走到河边,在那滔滔的河上拦腰串联着五六条大船,船面铺了厚厚的木板,汽车和人员一起上渡轮。渡轮缓慢地行驶到对岸,下船后眼前是一条条的木船和一幢幢平房,还有在河边打鱼的人们正收网回家。我们在去运输站的途中,黄沙灌满了鞋子,还有那嗡嗡聒吵的蚊子,爬满了我们全身,黑色的衣服转眼都变成了灰白色,让人惊恐不已。那一刻不叫打蚊子,而是用手掌向下抹,抹一下满手掌都是死去的蚊子。当地人称:布尔津有三多:风多、沙多、蚊子多。

早饭后汽车在搓板一样的路面上继续颠簸,山虽然不高,但车辆却在弯弯曲曲的小山沟走了好久才走出山沟。远处有一段平坦而蜿蜒的小路,不多时看到一处密集的民房,司机说:那远处就是阿勒泰专区的克木齐公社。经过公社的街道不远又进入了山间,此时已夕阳西下,汽车打灯前行。约晚上11点左右,车子经过一座黑色的大桥,司机告诉我们这就是阿勒泰大桥。夜间看上去那景色挺美,桥上有几盏灯照着桥面和波光粼粼的河水,感觉很神秘。
下车后我与冯文贵同志到下窝子的边防总站报到。卫生队的领导给我们安排了住处,第二天(7月14日)一早,我和冯文贵以及其他几位战友准备去上街,出了边防总站的大门,看见一条河夹在两座山的中间,河边是一片平房和一畦畦菜地。我们沿路向西走到我们夜间经过的大桥,呈现在我面前那夜色下的美景荡然无存,我的心凉了半截。过了大桥,一直走到阿勒泰邮局处也没有发现一条宽畅的马路和气派点的商店,我们问路人:阿勒泰的街道和商店在哪儿?那人回答:你们走过的那些平房和这条路,就是阿勒泰有名的大街和商店。
难道这就是阿勒泰专区的城镇?行人稀少、树木缺乏,房屋道路破烂不堪,唯一让人心动的只有不远处的高山和静静流淌着的额尔齐斯河水。
7月15日,卫生队长告诉我:你去红山嘴边防线,现在就坐车上山。
我带着行李爬上为红山嘴边防线运送货物的卡车车厢,在遍布卵石的路面上艰难地行驶着,卡车剧烈颠簸着爬坡、过洼,驶向目的地。一路上山路险峻,一侧靠山,一侧是40多米深沟,我吓得浑身是汗,根本不敢睁眼往下看。
卡车翻山越岭跨过阿祖拜达坂到了哈龙云母矿,歇息片刻,又从云母矿出发,翻过西岔河达坂终于到达了西岔河边防站。
战友们非常热情地迎接我。午饭后,我和红山嘴边防线派来接我进山的翻译牙合浦,各骑一匹马,攀爬红山嘴达坂。达坂下绿色的草地,毡房林立,牛羊满坡,景色优美。穿过这片美丽的草地,就到了目的地——红山嘴。这时,我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战天斗地是革命军人的风采
我眼前这道山岭就是将要建成的红山嘴边防站。当时叫红山嘴边防线。
一眼望去,只见几根松枝搭在石缝间或者树木间,拍上一些草就是战友们居住的小草屋。
谁能想到我们的革命战士住在一个三角形松杆搭起的草房里?谁又能知道我们的译电员和报务员仅爬在一块五十多公分长宽的石板上,收发长达数千字的电报和电报译文?又有谁看到过我们的战士头发长的像女人,胡子长得像道人,脸黑的像非洲人,身上的破棉衣露出一团团的棉花球,真不敢让人相信!虽然他们住在草房内,可在下雨天,外面大下,屋里小下。他们只能呆在这泥泞的草房度日,真是“盖着蓝天铺着地,青石板上烤大米”。可这些现实历历在目,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也不相信这是事实,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难道是真的吗?我脆弱的心无法抑制夺眶而出的泪水。当我平静下来定眼一看,他们都是突然与我们匆匆分离的教导大队的老战友,久别的战友相见格外亲,在长谈中我得知他们从教导队出发后就直达红山嘴。
六月份的红山嘴积雪仍很厚,他们每人背几十斤重的行囊又穿着棉衣翻越几座大坂是何等的辛苦!他们中个别体质弱的就瘫坐在雪地里,站都站不起来。可是,为了祖国的每一寸土地,他们就是滚着也要按时到达目的地。经过长达四天的艰难爬涉终于到了红山嘴。那时红山嘴,是我们和蒙古国争议的地盘,他们的行李还没有放下,就瘫坐在山坡上。突然蒙古的牛马羊群大批的赶了过来,战友们不顾几天爬山的劳累放下行李迅速驱赶抢占草场的牲畜。这些牲畜都是长腿的,它们跑起来哪能追得上,尤其在拔涉几天山路后没有休息也没有吃饭的战友面前,要把这些四条腿的牲畜赶过去更是难上加难,可是它们侵占的是我国的土地,就是再难也要把它们这些牛羊赶出去,这就是我们战士的意志和信念。

第二天早上,军分区的领导让大队分散在所有能过羊群的山口上,就这样他们以班、排为单位驻扎在红山嘴口和拐弯坡下处、松骨图、亚尔沟口,剩余的班排隐蔽在森林里待命。他们前去守沟口的战士们用石头、树木堵住了口子,而且每天都在那里守候,不让羊群通过,据说在他们守山口的过程中还发生一次兵刃相峙的事件。有一天哨兵发现红山嘴山梁后的沟里有一连的蒙古军人集结在那里,哨兵把这一情况立即报告领导后,首长作出指示,让隐蔽在树林里的大队战士迅速占领红山嘴山梁,以备战斗。蒙古军队在那里没有出现别的行动,我们的队伍只有在原地待命,双方一直僵持到下午黄昏时分。看到对方撤离,咱们的部队才从山顶撤了下来。此次事件中央知道后,由周总理向蒙古国提出抗议,才避免了一场流血事件。教导队的战友们一直在林子里待到八月中旬,才接到上级撤回部队的命令。他们就这样穿着破烂不堪的棉衣,黑黑的脸庞、长长的头发和胡子撤离红山嘴,可以想象,当人们看到这些当兵的会是什么感觉?

第三天,山上来了两位大尉,这就是边防站的站长弓建民和副站长周明发,紧接着又来一位政委苏景春大尉,此时大部队才撤离。红山嘴成立边防站的决定于1962年7月20日下达。该走的走了,最后留下的人员只有我(卫生员)、报务员、译电员、翻译和二个班新战士及领导,不到三十人。
九月中旬山上就要下雪,牧民开始转场,可是我们这些留守的边防人员怎么过冬?听说冬天山上的气温最低可达零下50到60度,留守人员没有住处怎么办?边防站领导立即组织大家开“诸葛亮会”,让大家献计献策。可是眼下既没有建房的木料和工人,又没有建房的工具,唯独有的就是一把一米多长的手锯、小十字镐和小铁锹。正当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时,突然一名战士说:“我们身后有的是松树,就用我们现有的各种工具来修建住房”,大家一听觉得非常有道理,弓站长立刻说:“好,就按这个意见办”!可问题锯子只有一把,既没有建房的专业人才,又没有砍树的斧头,如何干?这时,又有一名战士说:“我们有战斗十字镐和小园锹就行了,把十字镐用火烧红打成砍树的斧头,不就行了吗?”这时大家分头行动,烧的烧,打的打,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打造了几把砍木料的斧头。站领导将人员进行了分工,锯的锯,抬的抬,刮树皮的刮树皮。当地的牧民得知我们要建房,就主动为我们送来一把锯。我们用自制的简陋工具大干了二十几天就建成了两栋约900平米的木架房,房子的框架已经搭好,可是如何使这样的木架房起到保暖作用呢?这时弓站长提议就地取材。就地?那就是草坪了。我们用小铁锹将草坪铲成10公分厚的长方形草皮,一层一层堆落在木架墙周围和屋顶,就构成了一栋既保暖又防寒的木屋了,室内的床是用小松树杆紧密排列而成,这就是我们简陋的营房。
营房建好后没几天鹅毛大雪覆盖了所有山间和树林,上级给我们配备了八九个铁皮炉子用于取暖。从此我们每天起早贪黑上山把干枯树木搬运到营房,破成取暖的木材。战士们居住的房子还不错,然而我们的厨房每天生火做饭时烟雾大的连人都看不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炊事员还要硬着头皮,顶着浓烟做饭。经过一个冬天后他们的视力明显下降,射击时连枪的缺口和靶心都看不到。有一个炊事员患了严重的风湿病举步艰难,迫使他无法继续服役就让他提前复员了,两年后得知这名战士已去世!
漫长的冬天长达十个多月,在这冰天雪地里,没有灯光,没有声音,伴随我们的只有寂寞难熬的黑夜。偶尔从报务员那里听到一些信息高兴地都能跳起来,仅有的亮光只是电台在收发电报时发出的微弱信号光。
天黑睡觉,天亮起床,上山伐木,下山运材,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晚间有人专门为大家生火炉,执勤的哨兵只有穿上特制的皮衣和皮帽子才能站岗,而且一小时就得换岗,要不然就会被冻坏。记得有一次我用肥皂洗完头发后没有水了,我就湿着头去距离不到十米的地方提水,没想到还没到提水的地方头发就已经冻成了冰帽,剧烈的头痛使我无法忍受,只好戴着特制的皮帽治疗才得以缓解。
在这样寒冷的冬天,我们吃着大麦面,白面非常少,只有吃面条时才用白面,脱水的小白菜和黄萝卜是我们唯一的蔬菜,十个月的寒冬,只有五十公斤的清油,根本没有肉。

记得在房子盖好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九月底的一天上午,站长让我和牙合浦翻译到西岔河边防站去驮运过冬的土豆和清油,那里距离红山嘴约30公里。我们出发时晴空万里,天气格外好,虽已进入深秋,可我们穿的全是夏天的衣服。我们两个人每人骑一匹马各牵三匹,午后才到西岔河站,不一会天上飘起了雪花,张海涛站长让我们赶快走,不然雪下大就过不了红山嘴大坂。我俩在战友的帮助下很快捆好马驮就出发,可是路走了不到一半就下起鹅毛大雪,天黑了下来,到红山嘴大坂下,积雪就深达我的大腿根,由于我们穿的都是宽腿的单军衣,裤腿里全灌满雪,冻的没办法我们只好下马拉着马尾巴往上爬,到半山坡由于积雪太深又骑马前行,爬到山顶时,马突然止步不前,牙合浦说:“不好,我们走到了绝壁,无路可走,山顶一片白茫茫,无法辨别方向”,我说:“怎么办?”牙合浦说:“把马驮子全卸了,让马把我们驮回去”。可是我已经在马背上动不了了,翻译迅速到我马前,把我从马上拖下来,他用随身带的小刀很快把所有马驮的捆绳割断,又把我扶上马。他说:“你不要管马,两手把马鞍子抓好。”说着就打了我的马,他在我后面紧跟着不时的喊我,可是我太冷,冻得全身发抖,就这样马驮着我俩不知走在什么地方,它们穿走在树林里,一直走出树林才看到微弱的取暖炉亮光,此时哨兵大声的喊:“他们回来了”!当我们看到从房间里面跑出来的战友时,我和牙合浦同时大哭了,可是我俩谁都下不了马。哭声中我看到了弓站长,后面什么都不知道了。待我清醒后已经躺在火炉旁,站长抓着我的手不停地安慰我。我说:“站长,我们没有把冬菜驮回来,没有完成任务,”站长说:“只要你们安全地回来,菜没有了没什么”,可是我知道,我们驮的是全站同志们一个冬天吃的全部土豆和

50公斤清油,没有土豆我们冬天就没有蔬菜可以吃了,心里非常的难过。战友们都挤在我俩身边,又是给我们烤湿衣服,又是给我们烤冰凉的双脚和鞋子,真是战友情胜过亲兄弟啊!这时天已快亮,大家陪着我俩一夜都没有合眼,第二天我俩带着十几个战士骑马到山顶找晚间放在那里的土豆和一桶油,等我们找到菜时,土豆变成了石头,只好把那50公斤的清油驮了回去,就这样我们30多人一个冬天就只有吃脱水白菜和脱水黄萝卜,吃绿色的小白菜,大便就是绿色,吃黄萝卜,大便就是黄色的。
漫长的冬天,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元旦。留守的战士新兵多,半年都收不到一份家信,天黑睡觉,天亮起床,既没有收音机也没有明亮的灯光,真是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
有好多战士闷闷不乐,个别由于想家就哭。常言道:每逢佳节倍思亲。站首长看到这些非常着急,马上到元旦了,可一点肉都没有怎么让同志们过节?有一天,站长把我和牙合浦叫到办公室,我俩进去后站长就说,你们都是新疆长大的都能爬山吧?我们说:可以。那好,就交给你俩一个任务,每人带100发子弹,在元旦前必须交上一两只山羊。第二天,每人带了冻硬的大麦面馒头就出发找野山羊。每天天亮出发天黑才回家,连续跑了五天一只山羊也没有打到,为什么?因为雪太深山羊很少到这里,有的也就是偶尔发现几只马鹿,当时我们谁都不知道马鹿不能打。就在12月30日的一大早,大家还没有起床,我由于任务没完成压力大就早早起床,到处看看有没有马鹿。结果一转眼就看到站的对面山坡上有两只马鹿在那吃草,我就到站长办公室去说,对面有两只马鹿我去打去,没等站长说话我就跑了出去,与译电员杨生国一人一支枪,快速爬上山发现那两只鹿走到山沟那里,鹿进到了山沟,雪已经到它的肚子上,走的非常慢。这时我俩快速选好地形,开枪打了过去,结果一枪就击中,前面的马鹿只是甩头不走,后面的转身要向另一边去,我俩赶快调好位置就给了它一枪,那马鹿跳了一下就又朝前走,再打第二枪时我没有子弹,让杨生国开枪结果他也没有子弹了。我让他到山坡上去叫战士们过来拉鹿,我就下山去找那只受伤的鹿,它很会捉弄人,我向前走几步,它就向前走几步,就这样在雪地里追赶了一个多小时,它走下沟倒在雪地里,我也坐在那里,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重复着说我们有肉吃了,我们有肉吃了。第二天就是元旦,大家半年都没有吃一口肉,今天终于吃到了鲜肉,心情非常得好,又是唱又是笑的,从前那些不快和烦恼都没有了。
每天起早贪黑伐木,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到第二年六月底七月初,这时山坡的雪已经开始融化,山坡上露出了绿色的青草,野葱和野韭菜也映入眼前,这才开始吃到新鲜的野菜。因为当时还没有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更不知政策,在那种艰苦的条件下只想改善一下战友们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很内疚。

冬去春来,按理说日子很好过了,可没有想到,山坡的积雪开始融化,可我们的房间满地都是水,深达30多公分,水从哪里来?它是从山坡草坪下流向低部的住宅地。房间积水过多,怎么办?大家只好把房间的地挖几个排水渠,排到室外,结果我们就睡在流水的小河上。夜间解小便不小心就掉到水渠里,战士们把这编成了顺口溜—
花花流水床下淌
洗澡不用脱衣裳
便盆就在脚下放
小便不用走下床
八月到了,满山开着各种美丽的山花。
战士们心情好了,就开始自制训练用的山羊、木马、高低杠、单双杠、篮球架。憋一个冬天的闷气一下发泄了出来,开始操练各种器材,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一年七月底到九月份是新的一年的标志,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开始储备下个冬季的食物。没有想到今年即有丰富的食物和蔬菜,又每人新添了棉衣和进口的收音机,战士们高兴地合不拢嘴。后来知道这些丰富的食物和进口的收音机是我们敬爱的周总理特意给每个边防站配备的,大家激动得热泪盈眶!
从此过后第二个冬天非常热闹,身在山间的我们能及时听到党中央和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声音。
雪地飞鹰展宏图
在一个大雪封山的林海雪原中生活,没有滑雪板,那真是苦不堪言。
记得在我们度过的第二个冬季里,有一次上级让站上抽些人下山学习,我是其中之一,代我们绕道步行库斯特,顺库鲁木图河下行至温泉沟,沿沟到阿祖拜沟口,顺着阿祖拜沟翻越阿祖大坂前,在没有下雪时经常有矿工上下山踩出一条小道还可以行走,结果我们到阿祖拜时夜间下起了大雪,根本看不到那条人行道,只有按行走的方向前行,结果偏离了人行道,进入深达腋下的雪地里,左脚把雪踩实上来后,踏右脚时身子又陷到了深雪里。这段路平时翻山要一个多小时,而我们却爬行了五个多小时。要是谁掉进雪坑里别人都不能去拉他,只有他自己用脚把雪踩实后慢慢出来,否则去拉他的人一起掉进去更不好出雪坑。每一次都要五天才能到阿勒泰分区,而且每天的行程中,穿的棉衣都被汗水渗透夜间用火烤干再穿,为此这一冬很少有人上下山,相隔几个月如果有人上山,战士们首先抢的是上山人背的挎包,因为挎包里有他们的信件。

当上级给我们配备了滑雪板之后,形势大变,初期不 说踩滑雪板,就连滑雪板是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只是在电影《林海雪原》中见过滑雪的样子。九月底山上下起大雪,站上给每人配备一副滑雪板。东西拿到手可谁都没有见过,更别说会使用了,大家只能比划着试着来。当大家穿好滑雪板,一动脚就翻倒一次,从山坡上向下滑,站起身只要一动就摔倒,不知道摔倒多少次才能向前滑几步,稍一快就一头扎到雪堆里,坐起时头就是一个大雪球,什么都看不到。就这样在没有教练的情况下,经过一个冬天的摔打终于可以自由地滑雪了。有了它战士们就像长了翅膀,在深山雪地间自由飞翔。就连山羊都不能过的绝壁,战士们踩上滑雪板就像在墙壁上行走一样,来去自如,上山如蛇形,下山如箭飞,只听耳边沙沙响,眼前一片似“海洋”。冬季向来没有人敢翻越的雪大坂,这时已经是我们脚下的平川,过去下一次山要五天的路程,现在我们只用两三天就可以到达分区。正如战士们所说的: 雪地飞鹰展宏图,边防战士谁能敌!
到每年六月七月份下山时,早上天黑就得出发,因为雪还冻着好走,如果过了上午11时后,踩雪板翻山越岭那实在太困难了,因为雪已经开始慢慢融化,滑雪板与积雪粘在一起,每只脚重好几斤,走两步就用雪撑打脚底沾上的雪,可一踩又沾在雪板上,上山雪板沉重,下山又滑不动。虽掉不到深雪里,可走到定居地,全身的棉衣被汗水渗透,晚间烘干再穿,行走一次每人体重得减轻三四公斤。
有一次我和王玉光老战友下山,那时正是六月底,就经历了这样一次艰难的行程。山上雪大,紫外线照到脸上,只有护着雪镜的眼圈肤色算是正常,其余部位黑的像紫茄子一样。
马背上的巡逻兵
冬去春来是自然界的规律,我们的边防战士是顺从自然界安排的。每到无雪的夏天,时间只有两个月,战士们骑马挎枪就出发,这一去不是一两天,而是半个多月的马背生活。带上简单的烧水壶和小铁锅,每天吃的只有大米稀饭,根本吃不到菜,身体的维生素用每天吃一粒药来补充。跋山涉水,穿林走滩,途中要能遇到牧民的毡房还可以喝口奶茶吃点奶酪,否则只有喝稀饭度日。骑马在平地上行走,一天都腰痛腿酸,而我们的边防战士要每天骑马翻山越岭。到晚间休息时腰和腿肿的都难以下马,还要在零下十度的气温下过夜,就更不用说他们的艰辛了,没有被褥只有用他们的皮大衣横铺在地上把两只脚塞进大衣袖子里才能勉强的合眼。半个多月的马背生活返回到营地后战士们两条腿发肿,下马后路都不会走,真是非洲人的脸面赤诚的保国心。
这样的生活虽然艰苦,可每次出去巡逻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要去,最艰辛的是咱们的裴国良翻译。别人还可以轮着去,唯独他每次都得去。他不仅要巡逻,平时还要到各个牧民居住的地方进行边防教育,而且只要有病人不分白天黑夜还是风雨交加,他都要陪我去治病。

在一次大风暴雨的夜晚,一位牧民冒着大雨来说他的老婆生不下孩子,让我去救治,可我只学了三个多月的卫生课,根本没有接生过,只是听老师讲过,这哪能完成接生小孩的任务呢。我把实情给站长说了,站长说牧民的生命就是我们的生命,你和翻译去抢救。裴国良二话没说就和我到了牧民的毡房。房子里只有一堆篝火在做饭,又没有别的灯光照明。裴国良了解情况后告诉我,现在孩子可能生下来了,你看看怎么办。我没有橡胶手套,只能用水把手洗净后查看。经检查孩子已流产,而胎盘没有下来,我只有按老师讲的手法迫使胎盘剥离。经过一个多小时抢救,胎盘终于脱落,查后发现无胎盘的残留,才洗手休息。牧民对我们非常尊重和热爱,在我们来之前就杀好羊,事情办完之后就让我们吃手抓肉。我的手刚动过胎盘和产儿怎么能抓肉吃啊,不仅不能吃抓肉,看着就恶心,可又不能说出来,只好对裴国良同志讲我的肚子疼不能吃肉。临走时牧民非要将煮好的肉让我们带回站上吃,在返回站的途中我说,我的手那样的血腥怎能抓肉,而且我是第一次干这个。我连续三天不仅见不得肉,就连馍馍都不敢用手抓着吃。
与死神擦肩而过
在一个积雪深达两米,气温零下五十到六十度的深山里巡逻、站岗、放哨,如是说没有生命危险,那是骗人的。我们所有在边防第一线执勤的战友可以说人人都有一本与死神搏斗的经历。我的第二次遇险是1963

年七月初。那天,领导让要我去库斯特站接朱格瑞医生,出发前我选了一匹大马一匹体弱的小马,走时我骑的是小马拉的大马。因为我考虑要过河,给大马留下充足的体力好驮我过河,但由于我一个人而且那路窄不好走,还经常有狗熊出没和狼群聚集,心里非常害怕。就在附近找经常过河的渡口时,一位战士看到了我,我问哪里能过河?他说下面就有能过的地方。他在河的对面指着就是这里,我一看水还比较平稳,下马换骑了大马,并把绳子栓在马脖子上,双脚脱开马镫以免不测,就牵着小马下了河。谁知一下水,河水就漫到我的腋下,坐骑就只露出一个头。我拼命地向河对面冲去,但由于河水又深又急把我的坐骑斜着向下冲,而我牵的小马这时已被急流的河水冲脱了缰绳不知去向,我的坐骑经几次猛冲才到达对岸。下马后就在河边大哭起来,并且骂那位战士。在我回过神后,顺河向下看,心想小马一定被淹死了。在河面上寻找时,突然发现在一百多米的一块大石头前,那小马瘫坐在石头边甩着头。啊!它还没有死!我就立即过去下水牵了过来。心想如是不换做大马,我的生命不就结束了吗。
还有一次,我和韩宪奎政委从森塔斯执勤返回红山嘴的途中,韩政委个头小,骑在马背上好像驮了个小孩,经过一条小河沟时,河沟还有些冰,大家都顺利的过去了,可是就在韩政委经过时,那块冰突然哗的一声碎了,这个破碎声惊吓了政委的坐骑,马猛的一跳政委掉下了马,可是政委的一只脚挂在马镫上,好在政委还紧拉着缰绳使马不能敞开的跑,只能就近转圈子。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我们不知所措,在定神后我想起了用枪打马,就在我拉枪栓的时候,政委的脚脱落了。我的天哪,要不是脚脱开,不是马死就是我们政委牺牲。这样的事在别的边防站也经常发生,骑马出去的战士,回来时马背挂着战士的一条腿,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1965年的冬季令人难忘。记得那是十一月的一天,我前去库斯特执勤点巡诊,午后出发,到执勤点已是傍晚,路过执勤点正在修的“军民团结桥”的时候,看了一下桥墩已经有两米多高,旁边的斜坡也做了防护栏,到了驻地之后我问排长,那里的防护栏结实吧,他说都是蚂蟥钉钉好的没问题,晚间和战士一起休息,天亮后外面下了很薄的一层雪,修桥的战士没有吃饭就去干活,就在我洗脸的时候,突然一个战士连哭带跑的说,出事了,孙林善被砸伤了。我立即和排长速到现场,看到孙林善的脸色苍白,呼吸已停止,我立即进行人工呼吸,结果在按压他的胸部时听到骨折的声音和“震水”音,立即就确定他死于心脏破裂。经过了解,晚间由于下了一层雪,桥墩的斜梯上有积雪没有清扫,他背了一块大石板就上了斜梯,到中间时脚下一滑就倒在了防护栏上,他的身体加上他背上大石板重量,撞断防护栏掉了下去,结果掉下的大石板正好砸在他的胸前,致胸骨骨折心脏破裂而死。我立即把当时的实情和伤情报告了站长,站长说立即组织人员把孙林善搬运到边防站。战士们停止了哭声,迅速作好简易爬犁,把孙林善捆在爬犁上。出发前我让大家吃饭,他们说吃不下,就空着肚子和我一起抬着孙林善往站上走。在一个积雪深达两米的雪地里前行,不踩滑板根本无法迈步,更何况还抬着一具尸体。我们就一步一步往前爬行,战士们一起喊一二三,向前抬。我们到红山嘴大草滩的时候,每人穿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浸湿。由于出发前没有吃东西,看到来接应的战友们,个别战士就瘫倒在雪地里站都站不起来,全身发抖,呼吸困难,如果不及时进食就会低血糖昏迷。我就让前来接我们的战士看谁的身上带了吃的,结果只找到如苹果大的一块冻馍。我们用了17个多小时才到达边防站。
故地重游见新天
2012年是红山嘴边防站成立五十周年的纪念日,我们这些离别革命溶炉五十年的守边老兵无不怀念那片热土!在我们战友聚会时,大家都在说,有机会咱们去红山嘴,看看我们的边防站变成了什么样。
思念啊思念!这是我们对革命队伍的思念,是对伟大的解放军深厚情谊的体现!在这一强烈情感的触动下,我多方打听都未实现这一愿望。可在一个偶然的时刻,我在电脑上浏览人民网时,一下看到有关红山嘴边防站的报道,从中得知阿勒泰军分区司令员和政委的姓氏,此时激动的心一下跳了起来,心想,经多方打听都没有去红山嘴的机会,我能不能直接写信给两位领导,讲讲我们的心愿,看他们能不能给个机会,提供个方便。就在那一年的五月初,我提笔写下了我们这些离别五十年老兵的心愿,想在红山成立五十周年纪念日去故地重游。没想到,时隔两周后,我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听是阿勒泰军分区的参谋长的电话。参谋长说:分区司令员和政委热情欢迎你们这些老首长和老同志前来探访。同时,他提出了三个请求:一是你们来要给战士们上课;二是带上你们当时的照片;三是人数在17人以下。
我说:谢谢首长,我代表老兵们向首长表示感谢!放下电话,我第一个给远在千里之外的老站长弓建民打电话,说:军分区热情欢迎我们在五十周年纪念日前去红山嘴边防站。89

岁的老站长立即说:我一定要在纪念日前到新疆与你们一同前行,你就着手组织。
可想而知,当健在的老战友们得知尊敬的老首长不远千里前来红山嘴为建站五十周年纪念日祝贺,哪能不高兴万分呀!
按分区的要求,我立即组织了17人,分别乘坐火车、汽车于7月18日上午到达阿勒泰北屯市,下车后早在车站等候迎接我们的战士们一拥而上,把我们扶上车到阿苇滩分区农场住地。这哪里是农场,真是一处美丽的花园。50年前的农场是一片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的野地,如今变成我们不可想象的仙境,喷泉,葡萄架,还有那八十公斤重的大南瓜,五颜六色的西瓜,西红柿琳琅满目。住的不是以前的平房,而是整齐漂亮的楼房,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兵心花怒放。
首长不仅派车来接我们,晚上还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分区的参谋长代表分区司令和政委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讲话,让我们热泪盈眶。
第二天一早,军区边防团的李副团长亲自带队到阿勒泰市,虽然只停留了几个小时,但是眼前的景色真让我们感觉到了另一个世界。过去的那个阿勒泰没有了,眼前的阿勒泰,高楼林立,马路宽广,鲜花盛开,树木成林,满大街各种商店,川流不息的车辆,络绎不绝的行人穿着各民族服装在大街上行走,哗哗流淌的大河不再像以前乱石横飞,如今是一条河边整齐的护城河,河边的杨柳和荷花好像朝我们招手,休闲的大广场有各种锻炼器材,老人们在那眉开眼笑,孩子们到处奔跑歌唱。啊,如今的阿勒泰真是一座美丽如画的金色之城。

中午时我们乘车前往久别的红山嘴,一路走的方向没有问题,可是行走的路线和以往完全不同,过去那些不平的石头路不见了,破烂不堪的牧民居住村不见了,而是行走在一条平坦的河边公路上,两旁都是整齐排列的小楼房。这是什么地方?谁都分不清,我们曾经途经的大桥林场和派出所没有出现,经了解我们是行走在沿库鲁木图河的河边公路一直向上,到一个山岔口向右沿山坡行走,来到对面山沟处,不知是什么地方,李副团长说那是原来西岔河边防站,可现在却变成了一片平地。
以前行走的草地山沟,小河流水不见了,让我们看到的是,把山间翻个底朝天的挖金石沙堆。山路虽没有柏油但也非常平整,不一会我们就到红山嘴大坂顶。这时我们一下分清了地形地貌,车从山顶的右侧绕过阻碍我们的那个绝壁,蛇形下到大草滩。大草滩啊大草滩,你是我们这些老边关的温床!
以前每当夏天到来时,我们都非常愉快地贪睡在这海绵似的草地上,唱歌、跳跃、玩耍、打闹,真是开心极了。
司机好像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停车让我们下来,我们每人拔了一把草,心里感觉好温暖,喝一口清水,心里好甜啊!这美好的回忆把我们带入了甜蜜的梦境……向前走,山坡上“红山嘴欢迎您”六个大字激发了我们长相思的情感,要不是那迎接的锣鼓鞭炮声把我们从梦境惊醒,我们还沉浸在甜蜜的回忆中。
红山嘴边防站高大的哨楼展现在我们面前,路两边整齐站立的战士,欢迎老首长的声音震耳欲聋,我们前来故地重游的五个老兵都是70岁以上的老人,这时就像一个久别的孩子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一样,嚎啕大哭,哭声久久不能止住,泪水串串长流。妈妈呀,思念您的儿子回来了。
我们哭了,前来欢迎我们的人们都哭了。守边的战士们像看到他们的父母来看他们一样哭了,随老战士们去的家人和孩子们被这一幕感动的也哭了。
红山嘴呀!红山嘴!五十年前的场景都历历在目,红山嘴的山沟和山梁,每一块石头和草地都是我们脚踩过的地方!脚下的石头是凉的,可我们感到它非常热!抓一把青草尝一下,它是那样甜呀!这哭声是孩子离别“母亲”五十年的念情声!这哭声是我们这些老兵对革命军队的思念声呀!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没有身经这些艰苦环境的人绝不会有这样深厚的感情,红山嘴的山梁是那样的红,红山嘴的青草又是那样的绿,亲爱的战友们的拥抱是那样的亲。
副团长带领我们走进营房,眼前出现的似车不是车,推土机又不是推土机,那是什么?战士们说那是我们价值六百万的巡逻车和雪地摩托,它面向我们笑似的在欢迎。电视塔直入云霄,电视机布满营房,有线电话变成了现在先进的小手机,烟雾缭绕的伙房变成了无烟的厨房,做饭用的木材变成了液化气,放泉水的水缸变成了自来水的水龙头,脱水干菜洋芋变成了多种新鲜蔬菜。要说它们从哪里来,蔬菜大棚就在眼前。夏天汽车来回转,冬天飞机常上山,巡逻不用踩雪板,上下不过红山嘴、西岔河、阿祖拜三大坂。啊!山在变,水在变,祖国的热土换新颜。
晚上在明亮的灯光下,我们和守边的新战士座谈,艰辛的经历和故地重游的感受,亲切地交谈相互地激励,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间十二点,休息的哨声响了,可我们觉得时间为什么这么短!

边防站的房子少,战士们都把自己的床让给我们睡,他们两人挤一张床上。深夜了,战士都进入了梦乡,可我们久久不能入睡。看着那明亮的月光,吸着那山间新鲜的空气,慢慢地进入了我们岁月经历的回忆,一桩桩,一幕幕,都展现在我们眼前。岁月呀,你为什么不能慢慢的走?转眼我们已经走过了五十年。

起床的号声响了,战士们跑步,我们站在营房门口看到那些曾经走过的山沟,走过的河川,走过的森林,都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熟悉。吃饭了,我们怎能想到红山嘴还能吃到新鲜蔬菜,白白的馒头,吃到嘴里心里都甜啦!
饭后连长又领我们这些老兵与我们可爱的守边新战友同走巡逻路,同看我们的边关。到了十七号界桩,鲜红耀眼的“中国”两个大字刻写在高大的界桩上。我们站在界桩前,老站长带领大家举手宣誓,我们伟大祖国的领土,任何人不准侵犯,生为祖国而生,死为祖国的每寸土地而死。老站长在界碑前向新战友们讲述了边防的艰苦经历,激励他们,永远握紧手中枪,保卫好我们的西北国门。他说,看到今天守卫红山嘴边防站的你们,看到红山嘴翻天覆地的变化,看到有你们这样身强力壮的接班人,我们放心了!红山嘴的变化,展示了我们祖国的强大,战友们望你们保重身体,守好边关。
89岁的站长,不顾身体的不适,乘车千里到边关,真是可尊可敬。我们这些守边的老兵,临别时老泪纵横,迟迟不想离开这块热土。
伟大的人民解放军啊,是您教育培养了我们这些老兵,伟大的祖国啊,是您让边疆变得如此坚强壮大。
人虽老而志坚,身虽老而心亮!我为祖国而欢呼,我为祖国而歌唱!

图一.作者:我老爸(摄于1963年)

图片二.64年夏阿勒泰边防站1号界桩前留念

图三.62年在战士们自建营房倒塌前拍照留念

图片四.66年复员老兵留念

图五.2012年当年的老兵再次回到神圣的界碑前

图六.2012年阿勒泰红山嘴边防站第一任站长为新战士讲述边界化界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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